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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了不起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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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像是個奇妙的世界,柏林想。單看他們所在的這個城市,也就是歐弗裏德而言,宛如處身十九世紀的花都。然而繁華絢麗的表面之下,他知道有暗潮湧動著——看似宗教的力量並不是城市主流,但創世教會的觸角仍能夠到城市的每一處,而且並不忌憚私下處置個別頗有地位的貴族少女。

因為,柏林手中截到了一封針對女主的威脅信;也就是剛剛,他運用小伎倆,從一個鬼鬼祟祟想要摸近倫巴底小姐的劇團龍套演員那搶來的。

出於某種考慮,他留下了那封威脅信。他在那之上發現了術法的痕跡,還是跟孽族魔力相關的那種。然而,就他所知,孽族無論哪方勢力,目前都並沒有任何針對女主的意思,他們拉攏她還來不及呢。所以,他寧願先自己調查一二,再決定要不要把這個給女主看。

接著,他運用孽族的超自然魔力,迷惑了劇團首席女伶玫辛,令她歡天喜地把自己拉入了後臺的歡慶圈子。終於,他就近見到了女主角。

不過他們只是稍微打了個招呼,互相混個眼熟。這裏人多嘴雜,他不期待在此和她談些什麽核心問題。

只是繼續觀察罷了。

他想,女主也真有意思,擺著一副單純的貴族小姐面孔,在魚龍混雜的劇團玩得如魚得水悠游自在。誰能料到,她還隱藏那麽多不為人知的面貌呢。

夜深的時候,大家都有些醺醺然。柏林深入群眾內部,不能免俗的被灌了許多酒。當他還在糾結要不要尾隨女主去看一看時,才發現她已被她舅舅的忠實男仆給帶走了。

柏林瞇起眼睛。很好,那就明天繼續。

在那之前,他得在城中找回自己的客棧住下。路希的“家”裏有太多危險人物,他可不能貿然去“叨擾”,雖然他其實很快就開始想“騷擾”她了。抱著這種不切實際的企盼,他發覺自己著實難以入眠,索性趁著深沈夜幕,運用魔法奔走於歐弗裏德,實地調查起了女主相關的一切。

次日晨。

天已經很亮了,瑪瑞莎卻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怎麽也不想起來。頭微微有些痛,看來喝到醉醺醺再上床睡覺是個糟糕的決定,她至少應該喝些解酒湯的。瑪瑞莎一邊埋怨自己,一邊閉目休息。

“叩叩”聲,門響了。她想,看來她不起床還真不行,女仆愛妮一定拿解酒湯過來了。雖然遲了些,但喝掉總會有好處。

瑪瑞莎慢吞吞坐起來,讓女仆把湯端來,喝了幾口放下。她迅速換上家居服,一通洗漱後去餐廳吃早餐,啊不,午餐。

讓她好好想想,今天該做什麽?她得好好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前一天發生的事閃回眼前,那裏有個令她困惑的男子的身影。他是誰呢?挖掘記憶的每一個角落,也找不到任何痕跡。

但她隱隱約約覺得,某些事發生了,就在她睡著的時候。

瑪瑞莎拉了一下鈴,女仆愛妮再次慢慢走過來。“今天有什麽特別的消息嗎?”她問道。“如果您指的是斯洛劇團離開的消息。”愛妮回答。“還有其他的嗎?”“沒有了。”瑪瑞莎想了想,又問:“城裏的布告板上有些什麽?”“唔,一切還是老樣子。最近的布告都還是兩天前貼的。沒有新聞,完全沒有。”

於是瑪瑞莎嘆了口氣:至少表面上一派祥和。“有什麽不能放心的,就找個占蔔師看看吧”。在她出生的小城,人們都這麽說。母親卻似乎不太在意。而在這個她居住了好些年的城邦歐弗裏德也不大流行占蔔。只是……

只是,她回想起自己老師出事的那天早上,街角有個占蔔師模樣的女人告訴她:“你今天將失去一位對你非常重要的人。”

如果真有所謂的“預兆”,現在這種感覺是什麽呢?瑪瑞莎實在不願再想下去了。她決定到歐弗裏德學院去看看,可能的話,拜訪一下馬紮爾院長,她老師生前的好友。

馬紮爾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女子。她梳著高高的發髻,常露出一副嚴厲認真的表情。可她的臉上夾帶著絲絲年輕時代風流的痕跡,使她笑起來各外嫵媚,甚至讓人忘記她的實際年齡。也因為如此,她的下屬們往往不把她故意裝出來的嚴肅當回事。

當瑪瑞莎走到走廊盡頭的院長室前,準備敲門時,門突然開了。馬紮爾正從裏面出來。

“哦,瑪瑞莎,是你。”

“您好,馬紮爾院長。”

馬紮爾掏出懷表看了看。“恐怕今天沒有時間招待你了,我的孩子。我必須去見一位預約好的客人。”

看到瑪瑞莎臉上的遺憾,馬紮爾突然想起了什麽,說:

“或許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那位年輕客人打算咨詢一些關於你老師的事。”

“凱摩爾老師?”瑪瑞莎楞了一下。“這個人究竟是……”

“皮埃蒙特家族介紹的。”

瑪瑞莎作為倫巴底的一員,對於本族在歐弗裏德城最大對手皮埃蒙特還是有些了解的。身為本城的頭號掌權者,在實力日漸式微的情形下,行政官皮埃蒙特們越發謹小慎微。

馬紮爾很幹脆的說:“跟崇尚自由的倫巴底不一樣,他們從前就不願意和凱摩爾扯上太多關系。我很懷疑他們推薦這個人的目的。但正因為是他們的緣故,學院很難拒絕。哦,他已經看過凱摩爾的學院檔案了。”

“您見過他了?”

“還沒有,正要去呢。”她皺起眉頭,壓低聲音:“我想,他可能對‘那個’感興趣。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麽。”

古魔文嗎?還是凱摩爾關於“歷史”的研究?瑪瑞莎心裏一陣緊張。“那樣的話,院長,我希望能和您一起去見見這位客人。”

“沒問題,跟我來。”馬紮爾向前走去。瑪瑞莎緊隨其後。

會客室很快到了,馬紮爾推開其中一間的門。來客正坐在天鵝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些資料。聽到門口的動靜,年輕人擡了頭,站起身來迎接大名鼎鼎的歐弗裏德學院長馬紮爾夫人。

“您好,馬紮爾院長。初次見面。我叫做柏林·米勒。”

瑪瑞莎感到難以置信,居然是他,昨晚見到的那個人!他正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盯著她瞧,嘴角上揚:“你好,倫巴底小姐。我想我並沒有認錯。”

瑪瑞莎只好向他還以微笑。馬紮爾感到疑惑:“你們兩位認識嗎?”

“算不上認識。我們在昨晚斯洛劇團的狂歡派對上見了一面。我聽大家都這麽稱呼小姐,就很冒昧的直接這樣叫她了。”

“這不算什麽失禮的事。”瑪瑞莎很快鎮定下來。

見狀,馬紮爾也放了心,為兩人作了大致介紹:“這位是米勒先生,想來尋找一些有關凱摩爾先生的事跡。這位是瑪瑞莎·倫巴底小姐,已故的凱摩爾先生的弟子。我想,倫巴底小姐能為我對凱摩爾先生的介紹作一些補充,就擅自帶她來了。希望你不會介意,米勒先生。”

她的語氣非常客氣。柏林不由得心生感慨。多麽有氣質的一位女子啊。

“啊,一點也不。”柏林連忙擺擺手。“恰恰相反,我很感激您,馬紮爾院長。因為,我的下一個拜訪目標就是凱摩爾先生的弟子。”

“很好。”馬紮爾點點頭。“讓我們從哪裏開始呢?”

“我想,凱摩爾先生的基本情況我已經了解了。他出生於南方一個底層貴族家庭,在當地學院受到了良好教育。二十歲他開始從事歷史研究。起初的一些論文很受肯定,後來行事變得比較奇怪,研究內容也受到當地學者的抨擊。倍受排擠的他選擇離開故鄉,來到這裏,並受倫巴底家族青睞而進入歐弗裏德學院,繼續他的研究,直到三年前去世。”

柏林頓了一頓,用輕松的目光掃了她們兩人一眼。“而我拜訪的重點,是凱摩爾先生的研究。”

聞言,她倆的神經立刻繃起來。

“您的意思是……?”馬紮爾盡量保持和顏悅色。

“您大可放心,我不是創世教會的信徒。我只是出於個人興趣才來查訪這些。”他揚揚手中的檔案袋。“歐弗裏德學院的檔案是不容更改的,所以我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確實如此。”馬紮爾忍不住嘆了口氣。“因為凱摩爾的大膽出格,我的前任曾為此大發雷霆,就在數年前歐弗裏德學院短暫的關閉期間。”

“就我所知,凱摩爾先生表面上從事的僅是紀元前歷史的考證工作,實際上他還在研究孽族的專屬——古魔文?”他保持一臉輕松。“我認為馬紮爾院長和倫巴底小姐是值得信賴的,才會談到這個問題。”

“你說得沒錯。”瑪瑞莎突然開口了。“我是他的弟子,我很清楚凱摩爾在做些什麽。”

“事實上,學院一度想說服他放棄古魔文研究。但他此後獲得了倫巴底家族的資助。正因為如此,後來學院的檔案就不完整——因為他無需向學院匯報經費使用情況。”馬紮爾說。

“您的意思我基本明白了。看來,”他沖馬紮爾笑了笑,“院長已經無法提供給我更多信息了。”

“不錯,不過我可以補充補充私人意見。”

“願聞其詳。”

“他的言談舉止都很有魅力,善於與人交際,其實心機很深,不容易真正向人敞開心胸。”她邊說邊朝瑪瑞莎看了一眼。“他在研究一些危險的東西,說實話,我並不感興趣。但他卻給學院帶來了麻煩,乃至給歐弗裏德帶來麻煩也說不定。像他這樣的人學院裏有學院外也有,有時我很希望他們不存在!”

末了馬紮爾忍不住苦笑:“不過,自由和寬容才是歐弗裏德的存在意義。”

“您說得很棒。”柏林自認表情很真誠。“接下來,我可以請倫巴底小姐同我談談他的老師嗎?托您的福,我不用去格外拜訪她了。”

“單獨談談不要緊?”馬紮爾問道。

“沒關系的。”瑪瑞莎點頭。在她看來,一個對凱摩爾感興趣,對凱摩爾的研究感興趣的人,毫無惡意的請求與她談一談,她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絕。

“那麽,米勒先生還需要那些檔案嗎?”馬紮爾問。

“不,我已經做了必要的紀錄了,謝謝您。”柏林將資料都遞還給她。

馬紮爾院長離開了。剩下的兩人彼此沈默起來。最後瑪瑞莎說:

“米勒先生,在你提出你的問題之前,我可以先請你幫我解決一個疑惑嗎?”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柏林道。

這算什麽話,“只要是我能回答的”,簡直是外交辭令。眼角餘光簌簌瞟過柏林,瑪瑞莎有點不悅。“昨天,在大劇院,斯洛劇團演出時,您是不是一直在觀察我?”

“我承認是。”柏林回答得很爽快。

“可以告訴我理由嗎?您當時,應該還不知道我就是凱摩爾先生的弟子吧。”

“一部分理由是那個引人註目的包廂。”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歐弗裏德的大貴族倫巴底家主和他的侄女正坐在一個空曠宜人的包廂裏,那位倫巴底小姐尤其美麗。我自然而然的被吸引了。”

這算迷惑還是恭維?瑪瑞莎繼續追問:

“另一部分原因呢?”

“因為某種緣故,”柏林身體前傾,眼睛裏的光芒直逼瑪瑞莎,“我在尋找瑪瑞莎·倫巴底。”

柏林的臉已經挨瑪瑞莎很近了。她可以看清他濃黑的長睫毛。他眼神非常清澈純凈,讓她有一絲迷惘和沈醉交織的感覺。

“您不需要靠這麽近吧,米勒先生?”瑪瑞莎終於說了出來。

“對不起,我沒註意。”柏林笑了笑,帶點尷尬,帶點歉意。“或許在你看來,確實是不夠紳士的行為。”

她不說話,算是默認。剛才的話題必須繼續。幸好,他一副不打算有所隱瞞的樣子。瑪瑞莎發問:“您為什麽要尋找我呢?”

“你忘了,我們就要回到開始時的問題了。我正在調查凱摩爾先生的事情,不可能忽略他在歐弗裏德唯一的弟子,瑪瑞莎·倫巴底。”

“那與您之前的話就有矛盾了。您告訴馬紮爾院長,您是聽了斯洛劇團的成員對我的稱呼才知道我的名字的。”

“那是……我不想讓馬紮爾夫人知道,我的主要目的其實是你的緣故。我希望當事人越少越好,至少目前如此。”柏林想方設法也要自圓其說。唔,賣關子耍女主好似有點過頭了。

瑪瑞莎卻點點頭,也不知她相信了多少。

“還有,我要幫別人轉交一封信給你。”他終於找回了正題。

柏林抓住女主角的手腕。一瞬間,他特別想和她直接說實話:“我最近接到一個特殊任務,要保護你的生命安全。本來我可以好好觀望的,甚至剛接到那封信,我仍覺得一切尚不緊迫,直到——”

然而柏林沒有細說,他眼下只是緘默著,從一本薄薄的冊子裏抽出那封信。信封是純白的結實的紙制成的,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

致 瑪瑞莎·倫巴底小姐

瑪瑞莎狐疑著拆開信封,裏面只有一頁很輕的對折的信箋。她打開它,那些奇異的字符印入眼簾,在她是無比熟悉的語言——

倫巴底小姐:

如果你不馬上停止你那些錯誤的研究工作,你很快會遭受凱摩爾同樣的命運。

千真萬確,那是古魔文,孽族使用的文字!

柏林看著女主角震驚的臉,有點懊惱自己最初的輕忽:昨晚所謂的孽族術法痕跡根本就是細枝末梢,最重要的,這封信根本就是孽族的筆墨。然而,路希今早傳給他的消息,結合他徹夜查詢到的,這封信其實——來自創世教會!

他們顯然比預料中更為神通廣大,女主的一切都被地方給掌握了;甚至孽族的許多秘密也任教會一覽無餘——他們完全破譯了對手的隱藏文字,或者有孽族在給他們工作!

那他們針對女主,除了因為她繼承師門在搞些顛覆性質的研究工作,會不會已然知曉了她的孽族身份?柏林是在一個小時前才重視起這個要命的問題來。雖然,照這架勢,他們既然發出警告,那應該就還不至於馬上將她置於死地。

只是怎麽想都很危險,孽族內部若真有人暴露事實……教廷最終一定要處理女主的,不過是時間問題。

果然是個難度很高的任務。對手強大如斯,自己還要不要聽作者的話去玩命?

但,路希說得好,君子一諾千金。方才柏林匆匆與她接上頭,商量過後,也只好認命的跑來拯救女主了。好在,現在仍有足夠的試探時間。

“倫巴底小姐,”柏林盡可能發出溫和的聲音,“你還好吧?”

瑪瑞莎勉強擡起頭。剛剛那封信使她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你很快會遭受凱摩爾同樣的命運。”那警告聲仿佛就在耳邊。啊,她清楚地記得她發現凱摩爾脖子上的血點時的憤怒——那裏邊有一根長長的銀針。而且醫生在他的血裏找到了致命的毒,~藥。噢,天哪,這一切都是真的。

柏林註意到她額頭上沁出的細細汗珠。他猶豫了一下,從胸前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你需要它嗎,倫巴底小姐?”他把手帕遞給她。

“唔,謝謝,不用了。”瑪瑞莎搖搖頭。她必須鎮定下來,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米勒先生,我想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這封信到底……”

“我只是幫別人轉交而已,倫巴底小姐。”

瑪瑞莎抿抿嘴,然後說:“我可以明確告訴您,信中威脅我不能再繼續古魔文研究。這對我而言很重要。請問,要轉信給我的人是誰呢?”

“這是創世教會送來的信。”他很平靜的說。“我中途將它截了下來。”

瑪瑞莎立即就抓住了重點。創世教會的信、被截住……果然,他們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不過,目前多了一個立場尚不明確的攪局者。

瑪瑞莎臉色微變,仍在盡可能保持鎮定。“可以請教你的真實身分嗎,米勒先生?還有,我希望知道你來這裏的真正目的。”

“第一個問題,我不願向你撒謊,所以我選擇暫時保留。至於第二個,我之前說過,是出於對凱摩爾先生研究內容的興趣,順便拜訪已故大師的唯一弟子。”

柏林說的是實話。昨夜他搶信之時,偷偷套取了“信使”的部分記憶,從這一渠道他了解到,瑪瑞莎跟隨她師長的足跡,正在研究孽族相關文明;這和她老師殞命的原因,的確有著某種深層次的關聯;然而,她個人的興趣重點似乎更傾向於單純的研究,而非偵查,這和作者最初給的資料有一點差異。

柏林的語氣很幹脆,神色沒有絲毫閃爍。瑪瑞莎忽然覺得這點上她可以相信。雖然她必須防備他,但本能告訴她,他至少不會比教廷來的“使者”更危險。

“那原來的‘信使’……”她提出另一個疑問。

“我用魔法稍稍迷惑了他一下,雖然那封信很重要,但他暫時想不起來了。目前,在歐弗裏德,大概仍是安全的。”柏林給自己和她打氣。

瑪瑞莎皺皺眉頭。但她寧願放下心來聽他繼續說。

“我聽聞,凱摩爾先生的研究是對創世教會的極大忤逆。甚至崇尚自由的歐弗裏德也很難容忍這些東西。不過,倫巴底小姐和你的老師倒是滿不在乎,堅持己見勇往直前。”

“教廷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去鏟除異己,毫無疑問你生活在危險中。不過在這之前,我希望能了解你們的研究成果。”

柏林停頓一下。“你不妨把我看作一個從事古魔文研究的同行。我想,在那方面我們會有很多可交流的東西。”

眼前這個不知曉其血脈秘密的“純粹人類”會怎麽看待孽族,柏林是真被勾起興趣來了。

“米勒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得不很遺憾的告訴你,我和老師原有的研究文件大部分失蹤了。我手頭的,只有我後來憑記憶整理重撰的資料。”

“無論是什麽,請借給我看看。”他說。“我需要了解更多。”

鬼使神差般,瑪瑞莎不再追問他的來歷,而是點點頭,決定帶他走入自己的秘密工作室。

時鐘“當當”敲了兩聲。瑪瑞莎擡起頭看看掛鐘,扭扭發酸脹痛的脖子。視野已經有幾分模糊了,她輕撫一下額頭。午夜兩點,該休息了,她提醒自己。可是,看著眼前埋頭翻書的柏林,她又覺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在柏林的要求下,她帶他來到她家,毫不吝惜的拿出她整理補充過的研究資料。包括歷史文件和語言資料。其中一部分是凱摩爾多年的心血,還有一部分,則是她自己的努力成果。

柏林的收獲顯然非同小可,瑪瑞莎·倫巴底住宅的閣樓裏堆滿了他感興趣的東西。他從下午四點開始就沈浸在書中,差不多十個鐘頭過去,他一直坐在地毯上沒挪過位置。

瑪瑞莎眨眨眼,她的肚子咕咕叫起來。晚餐她沒法好好吃,就跪在閣樓的地板上、用幾片夾雞蛋的面包填過了肚子。而柏林吃得不會比她多。一小時前,她打發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愛妮去睡覺了。現在,那種俗稱為“餓”的感覺翻攪著,讓她有點心神不寧。

瑪瑞莎站起來,稍稍活動了一會僵硬的身體,接著對正聚精會神研究資料的柏林說:“米勒先生?”

柏林沒有反應。瑪瑞莎又叫一遍。他還是全神貫註的看著手中的文稿,仿佛外界一切與他無關。瑪瑞莎皺起眉頭,走到他身旁,用力敲敲地毯上一本厚厚的書的硬殼,終於引起了他的註意。

“倫巴底小姐?”

很好,他總算回過神了。瑪瑞莎嘆氣說:

“抱歉打斷你。雖然,我很理解您迫切讀完這些資料的心情,但這些東西,一時半刻根本讀不完。”

微笑,柏林的臉上浮現出這個表情。“該說抱歉的恐怕是我。相信我已經打擾到你的休息了。不管怎麽說,這些研究紀錄是我此生見過的、最有價值的東西之一。”

他真心不是誇張。即使女主角有著天然的血脈親和力加成,還有著老師的研究基礎打底,能夠把孽族和教會的歷史真相,闡述得比孽族內部記錄還好、比作者的設定集還詳實深刻,這太需要天分和努力了。

“謝謝你的誇獎。”瑪瑞莎笑得很婉約。

柏林再次表示他的歉意與謝意,而對於那些趣味和思考並存的記載,他實在是意猶未盡——女主的文筆簡直是參照茨威格的傳記呢。於是,兩人約好,第二天由柏林午後上門拜訪,繼續“讀書”——柏林的借口依舊是“研討”,即使先前自己都還沒拋出什麽實質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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